他想扫描地球上每个人的眼球 遭各国政府阻击

阿尔特曼的Worldcoin项目通过扫描虹膜来验证“人类身份”，以区分人类和机器人。但十几个司法管辖区要么暂停了Worldcoin的运营，要么对其数据处理方式展开了调查。

萨姆·阿尔特曼(Sam Altman)想把我们从他正在构建的由人工智能(AI)主导的世界中拯救出来。问题是，各国政府并不买账，阿尔特曼的计划是试图扫描地球上每个人的眼球，并用他自己创造的加密货币作为酬劳。

阿尔特曼的OpenAI正在创建一些最终可能比人类还聪明的模型。他的Worldcoin项目称，正在解决可能随之而来的一个重要风险：我们将无法区分人和机器人。

十几个司法管辖区要么暂停了Worldcoin的运营，要么对其数据处理方式展开了调查。它们关心的问题包括：在开曼群岛注册的Worldcoin基金会如何处理用户数据、训练其算法？如何避免扫描儿童的眼球？

作为AI革命的领军人物，亿万富翁阿尔特曼一直在为Worldcoin争取支持，打开局面。该项目是OpenAI首席执行官阿尔特曼庞大商业帝国中鲜为人知的一部分，但在他对社会未来的愿景中扮演重要角色，旨在为全人类赋予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

阿尔特曼创立的Worldcoin计划旨在向那些被AI影响生计的人发放资金。图片来源：CLARA MOKRI FOR WSJ

Worldcoin使用名为Orb的铬合金球体设备来扫描虹膜，验证“人类身份”。该设备像一个篮球大小。Worldcoin表示，成年人的虹膜比较复杂，而且相对不变，相比指纹或面部，虹膜更能区分人类。

用户会收到一连串不可变代码，这些代码保存在“World ID”护照中，用户可以在其他平台上使用这本护照，以证明自己是人类。此外，他们还会收到Worldcoin发行的加密货币WLD。

Worldcoin项目于去年推出，该公司表示，已在近40个国家验证了600多万人的身份。根据最近的交易价格，WLD的总量理论上价值大约150亿美元。

Worldcoin称，其技术是完全私密的：Orb在验证后会删除所有图像，虹膜代码不包含任何个人信息——除非用户允许Worldcoin使用他们的扫描结果来训练其算法。加密服务器会保存匿名的代码和图像。

Worldcoin表示，比起依赖面部或指纹的技术，该公司研发的虹膜扫描设备Orb能更准确地辨识人类。图片来源：MARZENA SKUBATZ FOR WSJ

然而，一些主管部门指控称，Worldcoin指示Orb运营商（通常是独立承包商）要鼓励用户交出虹膜图像。隐私倡导者表示，这些图像可能被用来构建一个全球生物识别数据库，而几乎不受监管。

该项目首席隐私官基兰(Damien Kieran)表示，像Worldcoin这样的开创性项目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审视，该项目正在与监管机构合作化解担忧。

基兰称，在开发新流程的同时，该项目已暂停用户的图像共享选项，并在不断提高保护用户安全的能力。他说，目前的训练材料不会要求操作人员以任何方式诱导用户共享生物识别数据。

“我们已经构建一种默认增强隐私的技术，”基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收集数据不是为了获取数据。我们不出售数据。事实上，我们无法出售数据，因为我们不知道数据属于谁。”

“非常先进和新颖的技术”

2019年，阿尔特曼萌生了构建一项技术的想法，该技术最终可以向地球上所有生计受到AI破坏的人分发一种全民基本收入。

“我当时开始思考，如果你拥有能想象到的最庞大的金融和身份网络，威力会非常强大，”阿尔特曼去年在播客中说道。他没有对本文发表评论。

第二年，阿尔特曼找到了26岁的德国人布拉尼亚(Alex Blania)，他曾是加州理工学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研究员。

这两位创始人成立了一家名为Tools for Humanity的美国公司来开发这项技术，由布拉尼亚担任首席执行官。布拉尼亚的大部分团队成员都常驻巴伐利亚州的埃朗根市，布拉尼亚之前曾在那里学习理论物理。与此同时，一家非营利的开曼基金会负责管理相关数据、代币和知识产权。

该项目在公开后不久就引起了争议。

Worldcoin联合创始人布拉尼亚表示，AI推动的快速变革为该项目的使命增添了紧迫感。图片来源：JOSEPH NAIR/BLOOMBERG NEWS

有别于许多初期在美国扩张的硅谷初创公司，Worldcoin几乎从一开始就面向全球，在印尼、肯尼亚和尼日利亚等欠发达市场以及整个欧洲积累了大量用户。由于监管环境不确定，该项目尚未在美国发行WLD代币。

批评者指责Worldcoin瞄准了技术发展欠发达的地区。“这是在趁人们缺乏了解之机，来训练非常先进和新颖的技术，”华盛顿非营利组织电子隐私信息中心(Electronic Privacy Information Center)的高级顾问施罗德(Calli Schroeder)表示。

Worldcoin表示，该公司希望测试Orb如何应对不同气候和地理环境，包括从人口稠密的城市到人口稀少的发展中地区。

在肯尼亚，阿尔特曼的项目在公开发布后的三个月内就获得了50万注册用户，但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警方对生物识别数据的收集展开了刑事调查，讯问了当地的经理和代理，在一次仓库突袭中收缴了Orb设备，并通过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传唤了外国代表。肯尼亚议会举行了一次公开听证会，布拉尼亚飞往肯尼亚作证。他和阿尔特曼去年还在加州与肯尼亚总统鲁托(William Ruto)会面。

议会的报告称，肯尼亚数据专员曾多次告知Worldcoin停止收集个人数据，理由是对用户同意表示怀疑，而且2023年5月发出的停止令没有告知Orb运营商。

在该命令发布后，Tools for Humanity以书面回复的方式回应了数据专员的担忧，称改进了对运营商的培训，但仍在继续扫描肯尼亚人的虹膜。

发起调查的议员Gitonga Mukunji将Worldcoin利用“蝇头小利”的做法与OpenAI相提并论，后者一直依靠低薪的肯尼亚工人来训练聊天机器人，以避免生成有害内容。Mukunji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些公司付给我们的人民微薄的报酬，然后利用这项技术发财。”

肯尼亚检察官办公室已于6月结案，建议Worldcoin将来向当局正式登记。Tools for Humanity表示将继续与肯尼亚政府合作，并希望很快在该国恢复运营。

但其他挫折接踵而至。

Jabil Optics公司在德国耶拿市为Worldcoin组装Orbs设备。图片来源：MARZENA SKUBATZ FOR WSJ

香港禁止了Worldcoin，原因是该公司保留虹膜图像的时间最长可达10年。阿根廷当局已展开调查，理由是缺乏信息，而且他们认为用户条款存在滥用情况。西班牙指责Worldcoin大规模扫描儿童虹膜，而葡萄牙则表示，Worldcoin教唆运营商鼓励人们同意其数据被使用。

巴伐利亚州当局已牵头对Worldcoin展开一项欧盟调查，预计最早将于下个月做出决定；该基金会在巴伐利亚州设有一家数据处理子公司。

布宜诺斯艾利斯，Orb在扫描一名女性的虹膜。Worldcoin计划将阿根廷打造成一个区域中心。图片来源：JUAN MABROMATA/AFP/GETTY IMAGES

德国的数据监管机构负责人Michael Will表示，他的团队已侧重确保虹膜代码和图像的安全，因为生物特征数据无法更改，任何泄露都可能导致身份欺诈。

“一旦有人获得了你的特定虹膜图像，你就永远不可能保持匿名了，”Will说。

为应对监管机构的行动，Worldcoin已发起一波全球魅力攻势，并推出新措施。

该项目的全球事务主管告诉Forbes Argentina，已经“为经济注入数以亿计美元”。随后，在阿根廷总统米莱(Javier Milei)造访硅谷期间，阿尔特曼、布拉尼亚和一些同事得以与他见面。Worldcoin表示，将把阿根廷打造成一个区域中心，聘用当地工作人员并开设新站点。

Worldcoin运营商现在会检查身份证件以阻止未成年人使用，而且该项目允许用户永久删除虹膜代码——这是欧盟数据保护规则的一项关键要求。一个新系统会把虹膜代码打散，各部分保存在单独的经过加密的数据存储体中。隐私主管基兰表示，只有拥有对所有相关服务器的访问权限和组合密钥的人才能把代码拼凑回去。

他说，其目标是达到“即使我们想要获取这种数据也无法获取”的程度。

组装完成后，Orbs即可被分发给运营商，它们往往是独立承包商。图片来源：MARZENA SKUBATZ FOR WSJ

应对“AI的最大风险”

高管们表示，阿尔特曼基本不参与Worldcoin的日常运营。但知情人士表示，他持有Tools for Humanity的股权，这也使他有很大机会获得WLD代币。

Worldcoin已经找到了其他一些重量级支持者，据来自PitchBook的信息，该项目从Andreessen Horowitz、Khosla Ventures等投资者处筹集了2.4亿美元。

布拉尼亚表示，鉴于AI已经重塑了互联网，社交媒体上充斥着机器人和虚假账户，Worldcoin的使命更加紧迫。他称，如果AI模型涌现出人类水平的认知能力，问题将会加剧。

美国初创公司Rarilabs的联合创始人Lasha Antadze说：“AI的最大风险在于它会让互联网成为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地方。”Rarilabs通过扫描护照匿名验证在线身份，该公司已将Worldcoin与其系统集成。

Worldcoin面临的一个挑战是：它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加密货币。

Worldcoin正逐步解锁用于用户“赠款”的代币，以及分配给投资者和团队成员的相当于总额四分之一的代币。到目前为止，Worldcoin基金会仍然控制着97%的WLD，这意味着价格由一小部分流通中的代币决定。如果WLD价格下跌，注册的动力就会减少，因为这会降低支付给用户的WLD的美元价值。

WLD交易活跃。但在持有者聚集的聊天群中，焦点集中在使用该代币押注阿尔特曼的其它项目上：例如，在OpenAI 2月份发布Sora视频工具后，WLD价格几乎上涨了三倍。

Worldcoin高管表示，用户也在使用WLD进行现实世界支付。他们指出，一名肯尼亚人说他用WLD买了一只山羊，并给它取名为“萨姆(Sam)”。

西班牙港口加的斯(Cadiz)的无人机驾驶员Alvaro去年接受了扫描，自那以来已收到120个WLD代币。这位34岁的男子不愿透露自己的姓氏，他说他不担心Worldcoin使用生物识别技术，理由是他已经将类似数据交给了其他公司。

Alvaro表示，他相信阿尔特曼，因此打算长期持有。